浪漫劇場 林奕華 自畫像

Metro Pop | Cuture theatre

林奕華自言不是音樂劇發燒友，最近卻執導首個音樂劇《梁祝的繼承者們──兩個愛情系學生的藝術肖像》。寫詞猶如吟詩作對，今次林奕華摒棄一般流行曲所呈現的的音樂劇模式，以梁祝的愛情文本作基調，看見的卻是林奕華的劇場剖白──性別、愛情、藝術、教育、繼承的想法共冶一爐，將華文劇場連結起來，林奕華就有這種視野與功力。

TEXT‧LING PHOTO‧YVONNE CHAN & 非常林奕華 DESIGN‧MAN

有人是風景，有人是主角，每個人進進出出，就構成劇作和生命本身。第一個人出現，然後下一個，再下一個，一直傳承下去。

雙性的祝福

林奕華說舊時中國人很少愛情故事，梁祝是例外：「中國人是一個沒有青春的民族，愛情只是為成就男性成家立業，西方才講究愛情與自我探索。」梁祝獨特的性別表述，也是最吸引林奕華：「祝英台女扮男裝，開初是男性，真相大白後是女性，一個人擁有兩種性別的特質，在現代社會應該是一種blessing，例如一個人可以既有承擔〈代表剛陽〉，也有溫柔一面〈代表陰柔〉。」揭開愛情的底牌，林奕華更想講性別之分，所以音樂劇裡有一首歌叫《圍裙》，述說法式字典裡的男女之分：「性別將人劃分，但性格將人聚集；性別是看得見，性格卻看不到；一條圍裙就有這種魔力，男女皆可穿上，卻充分呈現溫婉一面。」

顛覆傳統音樂劇

作為音樂劇，林奕華沒有因應觀眾口味編寫K歌。他包辦了18首歌曲的填詞〈17首作詞，1首翻譯〉，卻偏偏不寫流行曲，對本地的音樂劇模式算是一種挑戰。流行歌曲最大特點是引起觀眾共嗚，正所謂：「一開心唱飲歌，不開心唱飲歌」，林奕華卻明言要超越這種依賴「共嗚感」的音樂劇模式：「中文流行曲多是讓你聯想到情景，我們卻想講意境，是有詩意的。這不是要觀眾直接接收訊息或勾起共嗚，而是想刺激他們思考，是自我沈溺的另一種境界。

林奕華表示今次選擇人文題材，西方劇作《吉屋出租》”Rent” 對他的創作有很大影響。

今次劇作是台港融合之作，台灣演員路嘉欣、香港演員張國穎可算是代表，她們說，劇裡沒有一個人演梁山伯、祝英台，全部演員都在演梁山伯與祝英台，每個人也可以是主角。而林奕華是很好的老師，讓他們真的「繼承」了戲劇的造詣，亦為他們度身訂造幾首屬於他們、貼近他們想法的歌曲填詞。

劇中有一幕是講自畫像，負責編舞的伍宇烈說，他們欲正方形箱子表達一張白紙的概念，因為自畫像象徵一個人怎樣看自己，箱子可以立體地表達當中的沈重、承載事物的意思。

藝術愛情的比喻

在林奕華眼裡，藝術與愛情本是同根生，結出來的果實叫浪漫，林奕華批評現代人的浪漫太現實化和量化：「浪漫一定要是買張飛往羅馬的機票？吃一碗原汁原味的白飯也可以是浪漫！」藝術和愛情再也不講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」的浪漫精神，所有事情都講保守，不講嘗試，所以平庸。

林奕華說劇作裡充滿借喻，愛情包裝卻講自我價值和身分的尋溯：「愛情，歸根究底是說明一個人怎樣衡量自己的價值。」古有祝英台女扮男裝隱藏身分，現代社會大家不用女扮男裝，卻時刻帶著面具做人，林奕華說，大家都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誰，因為怕受傷，這就是今次劇中梁山伯面對的矛盾，女生愈開放，男生卻愈顯得退縮，林奕華正好創作了一首歌曲名叫《為甚麼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誰》，歌詞節錄是這樣的：

祝：你是不是很想告訴我你是誰？

梁：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誰？

祝：我想告訴他我是誰？

梁：我不能告訴他我是誰

而劇中亦有關於藝術的比喻：劇裡祝英台讀藝術是為了自我探索，梁山伯卻是為了名成利就，每個藝術學生都要畫一張自畫像，攔在梁山伯面前只有一張白紙，概念勝在取巧，得到老師稱讚，眼見祝英台充滿熱熾，眼前永遠不是白紙，他卻概歎藝術的真義。林奕華說：「從前藝術學院是為了培養工匠，不是會思考的藝術家。而現在，成名的藝術家可以不懂畫畫，只懂取巧。」藝術裡失去藝術本質，愛情卻未必有愛，這就是身處社會的模樣嗎？

繼往開來

林奕華所堆砌的關鍵詞，最後一個是「繼承」。他直言不喜歡「本土」這詞，好的事物就是好的，不用政治地區劃分，不怕風吹雨打，好的事情沒法承傳下來，是因為當初沒有好好扎根。「繼承」，反而是為了對抗時間的無常，藝術就是最美妙的媒界，留不下來的，唯有用畫筆勾畫出來。

青年劇場，繼承了對青春的想像；梁祝，繼承了對經典的尊重；愛情固然無常，但願藝術讓生命更不巧、更永恆。

《梁祝的繼承者們──兩個愛情系學生的藝術肖像》

日期：即日至5月24日

時間：19:45

地點：葵青劇院演藝廳